中国科学院院士杨福家近日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20年来,我一直在做一流大学梦,从国内做到国外,再做‘中外合作大学’的梦,最近又有了一流民办大学的梦。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强调要大力发展民办教育,这更坚定了我的信念。”他说:“我的发言不是凭空想,我和我的同道已经行动起来了,顺利的话,明年暑假就应该可以招生。”(4月1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在笔者看来,在中国创建一所一流的民办大学,比创建一所一流的公办大学,应更靠谱。其一,由于办学资金来自民间,因此,相比公办大学,民办大学应有更大的办学自主权,不会因财政问题,受政府部门干预；其二,由于学校的人事任命由校董事会进行,校长不由政府部门委派,也没有级别,因此,民办大学的行政化问题要稍好一些。因此,杨院士把一流梦做到民办领域,是十分正确的。

但是,创建一所一流的民办大学,其面临的问题,与公办院校其实完全一样,同样需要突破当前教育计划体制的诸多障碍。首先,民办大学要建成一流大学,必须建立起现代大学制度,这就要求在校内构建合理的举办者、办学者、教育者和受教育者权责关系。需要注意的是,虽然是由民间资金举办,民办大学近年来也存在严重的行政化问题,除了有关部门发文干涉民办院校的自主权之外,就是民办大学内部,也没有理顺行政权、教育权和学术权的关系,一方面,作为举办者的“老板”,时常要对学校办学发号施令,校长的任命、内部关键岗位的招聘,都一把抓,家长式管理盛行；另一方面,行政领导和行政机构过多干预学术事务和教育事务,学校的管理水平也不高。所以,要让民办大学成为一流,先要打好制度基础,要把“民办”改为“私立”——民间资金举办,但学校自主办学,要在学校内部推行学术自治、教授治校。

其次,民办大学要建成一流,必须不走寻常路。以笔者之见,能够让民办大学脱颖而出的办法,只有一个,这就是南科大朱清时先生提到的“自主招生,自授学位”。如果没有自主招生权,民办大学的招生纳入计划招生体系,作为一所二本或者三本院校,怎么与一本院校竞争?就是纳进一本招生,也完全可能垫底。如果没有自授学位权,民办大学的专业、课程设置,都要逐一被审批,按照当前的培养模式对学生进行培养,就不可能有学校办学的特色,也自然地相比公办院校“低人一等”。这些其实就是当下民办高校面临的困境。只有自主招生、自授学位,聘请高水平的教师团队、开设高质量的课程,这才能让民办大学,不同于当前的其他院校。

这就又回到老问题上了,有关部门是否允许民办大学进行自主招生和自授学位的改革试点?从南科大过去一年多的遭遇看,在公办大学领域,这一改革已经遭遇很大阻力,那么,在民办大学领域,能进行这样的探索吗?这一点,就取决于民办院校的举办者了。如果民办院校的举办者认定走自授学位的道路,在国家承认学历的整体背景之下,先按非学历教育路线,招生学生进行培养,授予自己的学位,同时用自己的教育质量,获取国际的大学认证和专业认证,那么,把这所大学办为一流大学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最多在国内,有关部门不承认其学历,可在国际上,却由于教育质量一流,而声名鹊起。这反过来可促进自授学位被国内认可,由此推进我国学位授予、管理体系的改革。

这种模式,其实在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已经实践成功,这所学院,走的就是非学历教育路线,由学校自主招生、自主授予学生学校的MBA学位,在办学的最初10年,其所授学历是不被国家认可的,可由于培养质量高,其学历得到用人单位认可,并登上全球MBA排行榜,MBA教育列亚洲商学院第一。

当然,办一流的本科教育学院和办商学院进行MBA教育毕竟不同,民办大学的这种试验,也要得到政府的支持。按照国家《教育规划纲要》,不管是鼓励民办教育事业发展也好,还是探索创新人才培养新模式也好,对于民间资金举办高质量的本科教育学院,政府都应该持积极的支持态度,给他们自主招生、自主设置课程、自主探索全新培养模式以至自主授予学位的空间——对于他们自主授予的学位,我国教育部门完全可以和国外的教育认证机构携手,建立认证体系加以认证。如果是以这种思路来举办民办大学,那么,一流梦或并不遥远。

(新华每日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