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是埃及的象征，也是游客们在埃及的必到之处。但在今年10月，扼守在利比亚沙漠的胡夫金字塔、卡夫拉金字塔和孟卡拉金字塔显得格外落寞。无人骑乘的骆驼和马匹悠闲地吃着饲料，百无聊赖的小贩在阴凉处三三两两地闲聊。“七块，七块人民币。”在这个小贩多过游客的旅游胜地，有人操着生硬的中文锲而不舍地向我推销纪念品。

　　10月9日，金字塔售票处工作人员告知笔者，8日这天金字塔购票游客仅389人，近期游客主要来自中国、印度、英国、波兰等国。

　　34岁的埃及导游哈尼又得有一周没有活儿干。对于已从业10年、开罗大学导游专业毕业的、能提供中文服务的资深导游哈尼来说，这是他不得不适应的现状。10日，他刚带两个台湾游客结束11天的行程，他的下一次工作得等到一周以后两位中国大陆游客的到来。习惯了接待大型旅行团的哈尼，以前他从来看不上的散客小团，现在却成了他赖以维生的主要客源。相比于今年6月爆发冲突前，哈尼的月收入由将近2000美金减少近半。

　　开罗大学经济系大四学生瓦利德，是金字塔所在地吉萨当地人，他有童年伙伴在吉萨金字塔景区以导游为生。瓦利德对笔者说：“埃及再这样动荡下去，国外游客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自然不愿意来埃及旅游了。”

　　瓦利德所在的开罗大学是埃及最大的综合性高等学校。开罗大学的正门外即是复兴广场，这里是埃及前总统穆尔西支持者的主要示威地点。8月14日，埃及军警曾在此进行清场行动，造成数百人伤亡。

　　8日，数百名开罗大学学生又聚集在复兴广场，举行反对军方的示威游行。示威活动的参与者哈桑对笔者说，示威时，他们高呼着“军方下台”等口号，控诉军政当局6日打压穆兄会主导的“支持合法性全国联盟”示威民众、造成巨大伤亡的事件。据官方媒体公布，在6日的冲突中，有51人死亡。

　　开罗大学是穆尔西的母校。1975年，穆尔西在这里获得了技术工程学士学位；1978年，他又获得该校的金属工程学硕士学位。但是，即便是在他的母校，支持他与反对他的人谁也不能占据压倒性优势。阿拉伯语系大二学生阿布特里卡对笔者说，在开罗大学，学生中支持穆尔西的为多，但教师中支持军政当局的较多。在上街示威游行的学生中，又以男生居多。

　　因为有课，阿布特里卡并没有参加8日的游行。他对笔者说，他在FACEBOOK上看到了游行召集通告。据他了解，9日之所以没有再举行示威游行活动，一是因为在8日的游行中有学生被打，二是因为军方封锁了路口。笔者造访开罗大学时看到，共有7辆军方的美式装甲车封锁了复兴广场南北向的两个路口。阿布特里卡还说，游行多选择在校外进行，是因为如果在校内进行此类活动会受到校方干扰。

　　10月11日适逢埃及每周五的“主麻日”，“支持合法性全国联盟”号召民众在这一天前往“占领”解放广场。所以，从10日起，在封锁解放广场周边交通要道的同时，军方也加强了对开罗大学以及复兴广场的封锁。笔者看到，装甲车封锁了开罗大学西门外复兴大道的西向车道；复兴大道北侧的公园内有十余辆装甲车待命。

　　举行示威游行活动的，不止是穆尔西的支持者。据半岛电视台消息，8日，在开罗北郊的扎加齐克大学，反对穆兄会的大学生与穆兄会支持者发生了冲突，双方互相挥动铁棍、投掷石头对抗，共有8人在冲突中受伤。

　　在开罗大学，建筑物的外墙上随处可见反对国防部长塞西的标语。站在学校主楼前“塞西去死”的标语前，支持军政当局的法律系大二学生哈桑对笔者说，他不认为通过街头抗议和暴力冲突可以解决埃及现在的问题。

　　不知道哈桑所说的“埃及现在的问题”是指什么。但至少，失业是埃及面临的重大问题之一。埃及总人口为8500万，其中24岁以下人口占一半，是典型的“年轻的国家”。埃及中央公众动员和统计局主席阿布贝克尔发表声明说，埃及国家局势持续动荡严重影响了经济的发展，2011年革命前的失业率为9%，现在已高达31%，失业人口总数多达350万。在350万失业人口中，33%的人有大学文凭，45%的人受过中等学校教育。

　　在这种情况下，年轻人对前途深感迷茫，对现状感到难以忍受。

　　9日，笔者在开罗大学还目击了一场小规模的抗议活动。20多名学生在教学楼前举着标语牌、呼喊口号。组织者沙拉维告诉笔者，他们是在抗议校方对选课规定的更改。沙拉维说，2011年革命以后，同学们都习惯了有问题就公开抗议，“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关注，才能促使问题得到更快解决”。

　　学生们希望“得到更多关注”，但不知这算不算一种“关注”—9日，在开罗大学正门外的复兴广场，笔者看到有多辆车顶高架摄像机的电视台车辆守候在此，尽管当日并没发生游行。

　　在开罗的这几天，笔者似乎已习惯了每天堵在路上两三个小时。看到中巴司机在汽车长龙前悠闲地下车活动筋骨，笔者不由得要想：埃及人尤其是埃及年轻人对经济和就业现状的容忍度，看来远低于对堵车的容忍度。（郑宇钧文并摄）

　　（中国青年报 郑宇钧文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