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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冠状病毒防治研究看为什么要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

来源：邱均平舒非发布时间：2020-04-29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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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冠状病毒防治研究看为什么要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

——对我国科研论文发表和管理政策的建议

本会发起“关于加强‘抗击疫情’针对性和前瞻性对策研究的倡议”后，广大理事及会员积极响应号召，开展有关“疫情防控”的应急管理决策咨询研究。现通过微信公众号陆续推出优秀成果，供政府和公众了解。

近日，科技部办公厅下发了《关于加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科技攻关项目管理有关事项的通知》，要求各科技攻关项目承担单位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把研究成果应用到战胜疫情中，在疫情防控任务完成之前不应将精力放在论文发表上[1]。确实，在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开始之初，有的专家学者就已经在武汉获得第一手病例数据，并据此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2]和《柳叶刀》[3, 4]等顶级国际医学期刊上发表论文，并且在论文中已经得出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存在人传人的结论。不幸的是，这样的结论并没有及时反馈到在武汉一线的医护人员，没能帮助他们在第一时间控制住疫情。这其实也反映出目前国内科研管理中的一个突出问题——我们的科研成果大量发表在国外期刊，而没有及时应用到国内的实际工作中。

在经历了2003年的SARS疫情后，国家投入大量资金建立了中国传染病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监测信息系统，并大力资助对于冠状病毒和疫情监控的科研工作。在2003年至2015年期间，国家自科基金共资助了62项有关冠状病毒的研究，资助金额达3096万；与此同时，28项有关疫情监控的研究也获得了国家自科基金总共763万元的资助。然而，如图一所示，这些被资助项目的科研论文大多发表在国外的英文期刊上。虽然英语论文相对中文论文能获得更多的国际影响力，但由于国际期刊出版商高额的付费阅读模式以及语言的障碍[5]，这些最新的科研成果在国内的传播反而十分有限。

图一国家自科基金资助的冠状病毒和疫情监控项目发表论文数统计（2003-2015）

在“SCI至上”的科研评价背景下，在国际期刊发表自己最新的科研成果成为一种趋势。从2003年到2019年，我国学者共在Web of Science检索的国际期刊中发表主题为冠状病毒的论文2242篇，其中530篇（23.8%）来自于我国的国家自科基金资助项目；而同一主题在同一时期的清华知网CNKI检索的国内核心期刊中仅发表论文1027篇，其中只有135篇（13.1%）来自于国家自科基金资助项目。与此相似的是，这17年间我国学者在国际期刊上发表了3213篇以疫情监控为主题的论文，其中924篇（29.0%）为国家自科基金项目资助；而在国内核心期刊上仅发表了同一主题的论文468篇，而其中仅有14篇（3.0%）来自国家自科基金资助项目。而且，如图二所示，我们还发现在这两个主题上国际论文逐年增长而国内论文逐年下降或基本不变的趋势。

图二我国学者发表的冠状病毒和疫情监控论文统计（2003-2019）

虽然发表国际论文可以增加科研成果的国际影响力，但由于国外出版商的高额付费阅读模式和语言障碍的影响，这些在国外发表的科研成果在国内的传播却是十分有限的，并不符合国家提供科研经费资助项目的初衷。在2003年至2019年这17年间，我国学者在Web of Science检索的国际期刊中共发表标题含有冠状病毒或疫情监控的文章959篇，这些文章共被12271篇文章引用（不包括自引），但其中来自中国的引文只有3870篇（32.9%），而来自美国的引文也有3781篇（32.1%）。美国学者在这17年间共发表了1950篇标题上含有冠状病毒或疫情监控的文章，这些文章则被 27764篇文章引用（不包括自引），而这些引文有50%（12492篇）是来自美国，仅有14.7%（4083篇）来自中国。Lariviere、Gong和Sugimoto的研究显示中国学者国际论文的自引率（来自自己国家的引用）比美国高10%（47%比37%）[6]，但中国学者在这两个主题的论文自引率（自己国家引用）却大大低于平均值，而美国论文的自引率却大大高于其平均值，这也显示出我国学者的科研成果相对于美国学者的成果更少被应用到国内的病毒疫情防治中。

科学研究的目的在于创造新的知识去探索未知世界，科研论文作为科研成果的记载和学术交流的重要形式，承担着传播科研成果的任务。将论文发表在国际期刊上，既可以让更多的国际同行了解我们的科研成就，也可以为我国科研获得更多的国际影响力，所以在过去十几年里我国学者往往将最新的科研成果发表的国际期刊上，而在SCI、SSCI论文也成为我国科研考核的一个重要指标。然而，在“SCI至上”的评价体系中我们却忽视了科学论文的另外一个功能——促进科学技术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和实际应用，推动科学技术为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服务[7]。在此次冠状病毒引发的疫情面前，为一线医护人员提供疫情防治的科学方法显然比在国际上传播最新的科研成果更为重要，也更能反映出国内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习近平总书记早在2013年视察中国科学院时就强调，“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有祖国。广大科技人员要牢固树立创新科技、服务国家、造福人民的思想，把科技成果应用在实现国家现代化的伟大事业中。”[8] 将论文发表在祖国大地上，让我们最新的科研成果首先服务于我国的现代化事业中，才是对习总书记重要指示的最好回应。

当然，科研人员发表论文的倾向性往往是与科研考核体系紧密相关的。目前大多数科研单位的科研考核政策是重国际期刊、轻国内期刊；重英语论文、轻中文论文，正是这种不恰当的管理政策导致了我们最新的科研成果往往先见于国外后见于国内，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后果。因此，我们在此对科研考核和成果管理办法提出以下三点政策性建议：

1. 建议科技主管部门明文规定：由政府财政经费资助的科研项目的成果，其科研论文一半以上要发表在国内核心期刊上，作为资助项目验收和结项的明确要求；而自由研究的项目可以不做此规定，以利于学术自由和国际化发展的需要；

2. 在科研成果考核时应给予国内权威期刊与国外SCI、SSCI收录期刊同等待遇；

3. 特别是与公共卫生突发事件相关的科研成果，应首先应用于国内实际工作中，

以充分体现“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的重要意义；而且要内外有别，严格保密。

参考文献

[1] 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部办公厅. 科技部办公厅关于加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科技攻关项目管理有关事项的通知 [M]. 北京; 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部. 2020.

[2] LI Q, GUAN X, WU P, WANG X, ZHOU L, TONG Y, REN R, LEUNG K S M, LAU E H Y, WONG J Y, XING X, XIANG N, WU Y, LI C, CHEN Q, LI D, LIU T, ZHAO J, LIU M, TU W, CHEN C, JIN L, YANG R, WANG Q, ZHOU S, WANG R, LIU H, LUO Y, LIU Y, SHAO G, LI H, TAO Z, YANG Y, DENG Z, LIU B, MA Z, ZHANG Y, SHI G, LAM T T Y, WU J T, GAO G F, COWLING B J, YANG B, LEUNG G M, FENG Z. Early Transmission Dynamics in Wuhan, China, of Novel Coronavirus–Infected Pneumonia [J].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2020,

[3] HUANG C, WANG Y, LI X, REN L, ZHAO J, HU Y, ZHANG L, FAN G, XU J, GU X, CHENG Z, YU T, XIA J, WEI Y, WU W, XIE X, YIN W, LI H, LIU M, XIAO Y, GAO H, GUO L, XIE J, WANG G, JIANG R, GAO Z, JIN Q, WANG J, CAO B. Clinical features of patients infected with 2019 novel coronavirus in Wuhan, China [J]. The Lancet, 2020,

[4] WANG C, HORBY P W, HAYDEN F G, GAO G F. A novel coronavirus outbreak of global health concern [J]. The Lancet,

[5] LARIVIÈRE V, WARREN J-P. Introduction: The Dissemination of National Knowledge in an Internationalized Scientific Community [J]. Canadian Journal of Sociology, 2019, 44(1): 1-8.

[6] LARIVIERE V, GONG K, SUGIMOTO C R. Citations strength begins at home [J]. Nature, 2018, 564(7735): S70-S.

[7] 胡锦涛. 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进步法 [M]//中华人民共和国. 北京; 中华人民共和国. 2007.

[8] 孙秀艳. 习近平在中国科学院考察时强调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增强科技创新活力真正把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落到实处 [N]. 人民日报, 2013-2013年7月18日.

作者简介

邱均平：杭州电子科技大学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科教评价研究院院长和浙江高等教育研究院院长、浙江智库“高教強省发展战略与评价研究中心”主任等。

舒非：通讯作者。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中国科教评价研究院教授、加拿大麦吉尔大学信息科学博士、曾在新华社广东分社工作多年。